马格。巴巴是这个星球上所存在过的最非凡的人之一,他绝对是。你可以把他与耶稣,佛陀,老子相提并论。我不知道他的童年和父母,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——突然有一天,他出现在镇上。
他不说话,人们问各种各样的问题,他保持沉默,或者当他们问得太多,他开始乱语,发出无意义的声音。那些可怜的人们以为他是在说一种他们听不懂的语言,他根本不是在运用语言。他只是发出声音。例如,“Higgalal hoo hoo hoo guloo higga hee hee”,然后他会等,再问,"Hee hee hee?",那好象是他在问,“懂了吗?”
那些可怜的人们会说,“是的,我懂了,巴巴”
然后他会拿出他的大杯子,做一个手势。那个手势在印度意味着钱。它从古老的金币和
银币演变而来,那时人们为了检验金币的真伪,通常把它扔到地上,听它发出的声音。真正的金子有它自己的声音,没有人可以伪造。所以马格。巴巴会一只手拿出他的杯子,另一只手做出钱的手势,意思是,“如果你懂了,那么给点东西给我,”然后,人们会给。
我会笑得眼泪都出来,因为他没有说任何东西。但是他不是贪婪钱财。他会从一个人这里拿了,然后给另一个人。他的大杯子总是空的。偶尔里面有什么东西,但是那很少见。那是一个通道:钱会进去,然后出来;食物会进去,然后出来;它总是保持着空。他经常清洗它。我曾看见早上,晚上和下午,他总是在清洗它。
我想要向你坦白——“你”的意思是整个世界——我是他曾经说过话的唯一的人,但是仅仅是私人的,当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的时侯。我会在深夜去他那里,也许是凌晨两点,因为那是他最有可能独自的时间。他会包着他的破毯子,在一个冬夜,在一堆火旁。我会在他的旁边坐一会儿。我不会打扰他,这是他爱我的一个原因。偶尔他会转过身来,张开眼睛,看见我坐在那里,开始讲。
他不是用北印度语讲话,所以人们认为与他交流是很困难的,那不正确。他的确不是一个北印度的人,但是他懂得不仅北印度语,而且还有很多其他语言,当然他最懂得沉默的语言;终其一生,他保持沉默。在白天,他不会跟任何人讲话,但是夜里,他会跟我讲话,当我一个人在的时侯,能听到他的罕有的话,那真是莫大的祝福。
马格。巴巴从来不谈关于他自己的任何事情,但是他讲很多关于生命的事情。他第一个告诉我,“生命远比它表面上看起来要多,不要根据它的表面上判断,深入到生命的根。”它会突然讲,然后突然变得沉默,那是他的方式。没有办法劝说他说话,无论他说话或是不说,他不会回答任何问题,而我们之间的交谈是一个绝对的秘密。没有人知道,这是我第一次讲出来。
我听说过很多伟大的演说家,而他仅仅是一个穷人,但是他的语言是纯的蜜,如此甜蜜和营养,并且寓意深刻。“但是,”他告诉我,“在我死之前,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曾经对你说过话,因为很多人以为我聋了,这对我很好,很多人认为我疯了——那更好。很多聪明人想要理解我所说的,而那仅仅是乱语而已。我很奇怪,当我听到他们从那些乱语中得到的解释之后,我对自己说,我的上帝,如果这些人是知识分子,教授,学者,那么那些可怜的群众会是什么?我没有说过任何东西,即使这样他们也从虚无中虚构了这么多东西,就象肥皂泡一样。”
因为一些原因,或者没有原因,他爱我。
我很幸运,被一些奇怪的人所爱,马格。巴巴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。
整天,他被人们包围着,他是一个真正自由的人,然而他却甚至无法自由的移动一英寸,因为人们不断地去他那里,他们把他带进人力车,带到他们想要的地方。当然他不能说不,因为他假装是一个聋子,哑巴或是疯子。他从来没有发出一个他们可以在字典里找到的声音。很显然他不能说是,或者不,他只是简单的去。
有一次或者两次,他被偷了。他消失了几个月,因为另外一个城镇里的人把他偷走了。当警察找到他问他想不想回去,他又开始乱语,"Yuddle fuddle shuddle……。"
警察说,“这个人疯了,我们怎么在报告中写呢:'Yuddle fuddle shuddle'? ,那是什么意思?有人懂吗?”所以他会留在那里,直到他被原来城镇上的人再度偷回去,那是我在我祖父死后所住的城镇。
几乎每天夜里,我都去找他,在他的树下,那是他睡觉和生活的地方。甚至当我生病,我的祖母不让我出去,即使在那时,在夜里当她睡着,我会逃出来。我必须去,马格。巴巴每天至少应该被见一次,他是某种灵性的食物。
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,尽管除开他的存在以外他从来不给出任何指示。仅仅是他的在,引发了我内部未知的力量。我非常感激马格。巴巴,最大的祝福是,我,一个小孩,是唯一一个他曾经讲过话的人。那些秘密的时刻,他唯一和我讲过的话,是非常有力和给人激励的。
如果有时我到他那里,有其他人在,他会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,那些人会跑开。例如他会扔东西,或者跳,或者象一个疯子一样跳舞,在半夜。任何人都会感到害怕——毕竟,你有妻子,孩子和工作,而这个人看起来只是一个疯子;他会做任何事情。然后,当人们离开,我们会一齐笑。
与其他人在一齐,我从来没有那样笑过,我认为在这一生中,那不会再次发生……,而我不会再有来生。那个轮子已经停止了。是的,它仍在转动一点,但那仅仅是由于过去的动力,现在,没有新的能量注入进来。
马格。巴巴如此美,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可以与他并列的人。他就象一尊罗马雕塑,完美——甚至比任何雕塑都要完美,因为他是活生生的,充满了生命。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可能再遇到一个象马格。巴巴的人。不过我并不想要另外一个,因为一个马格。巴巴就足够了,比足够还够。他如此令人满足--谁关心重复?我清楚地知道,没有人会比那更高。
对我来说,马格。巴巴是重要的,但是如果我不得不在我的那尼(印度对外婆的呢称)和他之间选择一个,我会选择那尼。虽然她那时仍然没有开悟,而马格。巴巴已经开悟了。有时,一个没有开悟的人如此的美,以至于你会选择她,即使当一个开悟的人也是选择的之一。
毫无疑问,如果我可以选择全部,我会。或者,如果我能够在全世界成千上万的人中间选择两个,我会选择他们两个。马格。巴巴在外面……,他不会进入我外婆的家,他会待在外面,在他的neem树下。而当然我的那尼也不会坐在马格。巴巴的旁边。“那个家伙”,她总是这样称呼他,“那个家伙!忘记他,不要靠近他。即使当你经过他旁边,也要好好洗一个澡。”她总是害怕他的虱子,因为没有人曾经见过他洗澡。
也许她是对的:自从我认识他,他从来没有洗过澡,他们不可能待在一起,在这里,共存不可能——但是我们可以安排。马格。巴巴在庭院中的neem树下,而那尼是房子里的皇后。而我会爱他们两个,如果不要选择这个或那个,我讨厌二选一。
03-15 圣雄甘地被刺
1948年,圣雄甘地被刺:
对我来说,那时候甘地就是一个商人。我曾经讲过好几千次反对他的话,因为我完全不同意他的生活哲学。但是他被射杀的那天——我十七岁——我父亲发现我正在哭。
他说:“你也会为圣雄甘地而哭?你曾经总是主张反对他。”我们家整个都是甘地主义家庭,他们都曾经为了追随他的政策而进过班房。我是唯一的败家子,而他们,当然都是根儿正苗红的。自然他会问:“为什么你要哭?”
我说:“我不只是哭,我还想参加葬礼。不要浪费我的时间,因为我必须去赶火车,这是最后一班能够及时赶去的火车了。”
他更惊讶了,说:“我简直没法相信!你疯了么?”
我说:“我们回头再讨论,不用担心,我会回来的。” 而你知道么?当我到达德里的时候,Masto正在月台上等我。他说:“我想,不管你多反对甘地,你还是非常敬重这个人的。只是我的感觉而已……”他又说:“我的感觉也许是对的,也许不对,但我相信我的感觉。而这是路过你们村儿惟一的一趟火车,如果你要来,我知道你肯定会在这趟车上;不然你就不会来了。所以我来接你,我的感觉是对的。”
我对他说:“如果你以前谈过我对甘地的感觉,我就不会和你争论。但你总是想说服我,那就不是一个感觉的问题了,那是纯粹的争论。要么是你赢,要么是另一个家伙赢。如果你哪怕有一次说那是感觉的问题,我甚至根本都不会碰那个话题。因为那样就不会有争论。”
尤其是因为这些争论是有记录的,所以我想对你们说很多关于我对圣雄甘地的爱和喜欢的话。但他的整个生活哲学是我完全不同意的。有那么多我欣赏他的东西都被忽视了。让我们来修改记录。
我爱他的坦率。他从来不撒谎,甚至在各种各样的谎言中,他坚定地保持着他的真理。我可能不同意他的真理,但我不能说他是不诚实的。无论如何他充满了真理。
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。我不认为他的真理有任何价值,但那是我的问题,不是他的。他从来不撒谎。我尊敬他的坦率,虽然他对真理一无所知——那个我不断地逼着你去往里跳的真理。
但关于他,有一点要说的是,我尊敬而且喜爱他的纯洁。现在你会说:“就尊敬这么一点小东西?”不,不小,特别是在印度,在这个地方,圣人们、所谓的圣人们都渴望生活在各种各样的污秽中。甘地力求纯洁。他是世界上最纯洁无知的人。我爱他的纯洁。
我也爱他对所有宗教的尊重。当然,我和他的理由是不同的。但至少他尊重所有的宗教——当然是基于错误的理由。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真理,所以他怎么能判断出一个东西是否正确呢?或者一个宗教是否正确呢?是否所有的都对,或者都曾经是对的?没办法。另外,他是个商人,所以为什么要刺激任何人呢?为什么要烦他们呢?
我不同意他,但我仍然知道他有一点点价值连城的小特点。
他的简洁……没有人能如此简洁地写作,没有人能写出他这么简洁的作品来。他会用好几个小时来让一个句子更简洁,更像电报。他会尽量缩减它。而无论他认为什么是真实的,他就试图真诚地活过它。而那些东西并不真实,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,但他能怎么办呢?他认为那是真实的。我尊敬他的真诚。无论结果如何,他都活在真诚中。为了那份真诚,他失去了他的生命。
随着圣雄甘地的逝去,印度丧失了它的整个过去。因为以前在印度,从来没有任何人被射杀或者被钉死在十字架上。那曾经不是这个国家的方式。不仅仅因为他们是非常宽容的人,也因为他们很势利,他们不认为任何人值得被钉死……他们要高雅得多。
随着圣雄甘地的逝去,印度结束了一段历史,也翻开了新的一页。我哭了,不只是因为他被杀了——因为每个人都会死,没甚么大不了的。像他那样死去,要比死在医院的床上好多了——尤其是在印度。那是一种纯洁而美丽的死法。我不是在庇护那个凶手Nathuram Godse。他是个杀人犯,关于他,我不能说:“原谅他,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。”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做了什么。他不能被原谅。不是我对他太刻薄,只是事实如此。
我回家之后,不得不把这些都解释给我父亲听。这花了我好几天。因为我和圣雄甘地之间的关系真是太复杂了。这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欣不欣赏一个人的问题,对我来说不只是这样——对圣雄甘地来说也不只是这样。
我真是个怪人。我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。我可以爱一个人身上的某一样东西,但同时他的另一面又有些东西是我所恨的,而我不得不作决定,因为我不能把一个人劈成两半。
我决定反对圣雄甘地,不是因为他里面没有东西可爱——有很多,但更多的是深远地关系到整个世界的东西。我不得不决定反对一个我本来可以爱的人,要是——这个“要是”也是不可逾越的——要是他不曾反对进步、反对繁荣、反对科学、反对技术就好了。事实上,他反对我所坚持的几乎每一样东西:更多的技术、更多的科学、更富裕和富足。
我不追求贫穷,他要。我不追求原始,他要。但只要我看到甚至一点点美的成分,我仍然会欣赏。那个人里面有少许东西是值得去理解的。
他有着非常好的才能来把握以百万计人的脉膊。没有哪个医生能做得到,甚至给一个人把脉都很困难,特别是一个像我这样的人。你可以试试给我把脉,你甚至将会失去你的脉博,或者不是脉博至少是钱包,那更好!
甘地有了给人们把脉的能力。当然,我对那些人不感兴趣,但那是另外一回事。我对数以千计的东西不感兴趣,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欣赏那些真诚工作的人们,那些智慧地达到了某种深度的人们。甘地有那样的能力,而我欣赏它。我现在已经乐意遇到他了,因为当我只是个十岁的青年的时候,他能从我这里得到的所有东西就是那三个卢比。现在我能给他整个天堂——但是那没有发生,至少在这一世。
glimps45